香港這一座人傑地靈的城市,天氣也異常靈動。一會像個潑辣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邀請太陽共舞;旋即又不耐煩地把它甩在一邊,板起面孔。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年少剛到這座城市時還算四季分明,最起碼冬天很冷,夏天很熱。
那時候最享受的便是炎熱的夏天,太陽底下汗流浹背的感覺讓人難以忘卻。回家後,吃上一根雪糕,吹上半晌空調,在愜意的下午昏昏欲睡,醒來發現空調已經被老媽關掉,身下的床單早已被汗水打濕,就像冰棒落在炎熱的地板上。
那時候並沒有什麼需要煩心的事,儘管剛從老家轉學到這裡來,儘管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廣東話,儘管從口音到體型都被不少人嘲笑。
然而這些回憶並不冰冷,彷彿不帶一絲憂傷。那時雖然四時有序,但是夏天好像特別長,太陽總有時間陪伴我,因為太亮,視線被照的都有些發黑,以至於一切都是那麼溫暖,那麼令人愉悅。
那時的自己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來到香港已經是五年級,沒幾年便告別了小學。學習成績雖然不出眾,但總算有驚無險的升讀中學。
朝氣蓬勃的小伙子總是好動的,中學的回憶裡全是運動,籃球、跑步、射箭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與此同時,正是「哪個少年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的年紀。情竇初開的我們卻不善於表達,因此發生了許多當時覺得可歌可泣,現在想起卻引人發笑的故事。這些故事並沒有瀰漫荷爾蒙的味道,更多的是梅子初熟的青澀。
跟火熱的我們一樣,中學的日子是那麼的熱。與年輕人的血氣方剛無關,最主要是頭頂上自始至終存在的烈日,即便在冬天也沒有覺得多冷。偶爾也會下雨,但總是沒多久便雨過天晴。烏雲散開,那不知疲倦的太陽又跑了出來,陽光撒在被雨水打濕的地面上,蒸發而來的水汽讓人更感炎熱。
如今想來晴朗的日子還是比較多。中午猛烈的陽光把路人的頭都壓低了,我卻總愛瞇著眼,抬頭望天。當然,這只會把原來便不大的眼睛刺的更睜不開。
這時的夏天依然是我所喜愛的,只是陽光太烈了,甚至都有些辣皮膚。
我是一個幸運的孩子,中學期間遇到許多一生中至關重要的人,和藹可敬的師長,相互扶持的朋友,相約共度餘生的她。在他們的陪伴之下,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我漸漸長大,迎來了18歲。
都說會對成年異常期待與興奮,或許是能一展抱負而迫不及待,也可能是終於能擺脫父母管束而雀躍不已。我也一樣,因為——能獲得健身房的免費會籍了。
18歲正是人生的黃金年齡,少男少女們風華正茂。然而記憶也像曇花一般,在難以察覺的黑夜中悄悄綻放,展示自己的美麗,不久後便緩緩凋謝。
如今留在我腦海裡的便只有一次聚會中與朋友在充氣滑梯上撒歡的經歷。我們的心智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多少成長,不需背負起太多的責任,也還沒有意識到十八這一數字除了意氣風發以外的意義。
那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前冷,以往的外套已經不足以禦寒,而且也不合穿了。之前如同跟屁蟲一般的太陽彷彿真的成了「公公」,開始偷偷打盹了。
流年似水,時間就像一匹脫了韁的白馬跑的飛快,眨眼一瞬間,我即將23歲了。
今天早上下了好大的一場雨,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驚醒了。迷迷糊糊中突然又想起了那天與夥伴的聚會,卻不知為何怎麼也想不起那條曾一起玩耍的充氣滑梯長什麼樣了。 18歲時爬的飛快的滑梯,如今卻有心無力了。
過了好一會,甩了甩頭,驅散掉最後一絲的睏意。望向窗外,雨已經停了,烏雲嚴嚴實實的摀住了整個天空,老邁的太陽根本無力從中鑽出來,因此天色有點陰霾。
而暴雨後的濕氣就像一層面紗,讓整條街道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但在窗戶前的我卻必須看清楚,甚至比以前任何明媚日子裡看到的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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